书店,是尘世中的一座灯塔
书店,是尘世中的一座灯塔
文/张家鸿(福建省惠安高级中学)
如果说一本书是一盏灯,书的作者是燃灯者的话,那么聚集着许多书的书店就是一座灯塔。特别是在商业发达的现代社会,书店更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存在,因为它是为了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而存在的。每到一个新的地方,我总会 忙里偷闲地到书店逛逛,这种寻访像是一趟探索未知的旅程。
对我来说,书店成了一个时常挂在心中的必然去处。甚至可以说,书店成了我去某一个城市的诱因。书店即城市,城市即书店。泉州的风雅颂书局、杭州的晓风书屋、北京的鲁博书屋、苏州的苏州书城、南昌的青苑书店、上海的上海香港三联书店都是引人入胜的地方。
话虽如此,位于惠安县螺城镇中山北街上的新华书店依然是我最感亲切的书店。从学校大门往南走,走过北关路口,走进北关老旧的石板路,至石板路尽头就可遥遥看见县医院路口的红绿灯。走过红绿灯一小段,即可看见书店了。15公里的路程不长不短,是午睡醒来后的闲逛,是晚饭过后的消食,去书店走走便不是疲惫之事。
阅读是悠悠然之举,去往书店的路上亦不必如赶集一般。如闲庭信步的行走,是必要的放松,有助于心扉敞开,为书香进驻心房提供可能。
书店所在的位置可谓文风浓郁,惠安县文庙近在咫尺,惠安县教师进修学校在几米之外,书店斜对面便是百年老校惠安实小。跨过开阔敞亮的店门,右拐走到尽头,最靠墙的一排书柜摆放的是文学、历史、社科类书籍,柜前的空间是我时常驻足之地。翻开心仪的书籍,进入文字的世界里,窗外的嘈杂与我无关,内心的焦 灼暂时消去,唯余一片宁静。
清人石玉昆的《包公传》与文学评论家林岗的《漫识手记》正是新近从店里购得的好书,它们被我摆放桌上已近一个月,常与安坐书桌前的我相看两不厌,如莫逆于心的老友一般。每每看见满屋好书,我总会意识到买回来的何止是书,买回来即唤回来,唤回对历史人物的好奇,唤回对先生之风的崇敬,唤回期许已久的宁静。
到书店有时候也只是逛而已,逛逛看看并不买。不是特意不买,而是没有喜欢的就不买。逡巡一番,犹如 “书店巡阅使”,带着自诩的雅号流连一番随即离开。离开时并不恋恋不舍,得空时、有心事时皆可再来。
如此说来,逛书店不仅是一种习惯,它已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。既如此,书店就不仅是购书的场所,对我来讲已然上升为一个精神场域。不买书时,只要身在书店里,即可觅得宁静。在单位里工作中沉滞多日,再到书店里来,如到洞天福地,常会心生 “长恨宁静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” 的慨叹。
有时候并不进去,只是急着赶往他处时的路过,我也得看向里间,看看站在那排书柜前的背影,是高大还是瘦削,是挺拔抑或不挺拔。有时也看看他们的侧脸,多少次我心满意足于这为我所独有的观察角度。年老的他或年轻的她,年老的她或年轻的他,都是我的同道。看过他们的背影或侧脸之后,我常会这么想。
以后可能在某个场合无意中遇见的同道,或者此生永无相见之缘的同道,是书籍是书店把我和他和她联结在一起,在社会这个大网络中织就一张小小却错综复杂的书香之网。
书籍当然是重要的,否则书店便不复存在。书是书店的源头,书店是书的存放与展示空间。相较于书房而言,书店更显其开放性。书店有言说的广阔空间,它指向熙来攘往的所有人。故而尽管视书店为灯塔已多年,我依然常常琢磨着:书店的存在对现代人到底意味着什么?
书店,至少意味着以下这些。
这个灯塔散发出的光芒,暗示着我们,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,都不是与我们毫无瓜葛的。人同此心。别人的歌哭啼笑,都与我们生命中的某一个阶段,某一个阶段中的某一种情感,有着相似的节奏。在书店里,我们常因在不同时刻翻阅某本书而产生共鸣。这份共鸣我不知,你不知,唯有书籍知道。
在书店之外的广阔空间里,我们常 因目睹某些人的命运而悲欣交集。书店便是特意为了心之柔软而存在的。在这里,静静地咀嚼人世的无奈、痛楚、悲哀,它们貌似寄存于别的血肉之躯里,实则与我们息息相关。可以说,这座灯塔是高贵的、非同寻常的。
此外,这座灯塔照出的不仅是依稀可寻、隐约可见的高贵,它当下的窘困折射出的是现代人的精神困境,它是一座已经敲响警钟的灯塔。沦为物质的奴隶已不是个例,而是多数人共有的处境,是的,多数人无暇顾及内心的精神需求。人之幸福,如果没有心灵来呼应,单凭物质的丰盛是无法实现的。书店如灯塔般的存在,就是提醒芸芸众生,要给心灵留一片足够休憩的绿荫,才有拥抱幸福的可能。
令我担忧的是,成长于网络时代的青少年以后罕有与书店有关的回忆。这一代人中的爱书之人,习惯于网上购书,极少涉足实体书店。因此,这也是值得期待的,这部分数量庞大、正处于上升阶段的人群,正是书店立足现实、提升品位并扩大宣传的最大原因。让这部分人对书店心生牵挂,让逛书店成为他们的习惯,不仅有利于书店的长远发展,对推动全民阅读社会的建立亦有深远的意义。